优生优育

病理医师

我第一次摸到人造子宫的温度，是在妻子林玥的实验室。

那些泛着珍珠母光泽的金属囊体正在恒温箱里规律收缩，透过半透明薄膜能看见蜷缩的胚胎轮廓。林玥的白大褂扫过观察窗，她的虹膜映着基因测序仪的蓝光："鸣哥，你的适配度是97.3%。"

玻璃幕墙外的霓虹把"优生计划"四个字烙在我手背上。三个月前基因优生局颁布的新政还在全息广告轮播：公民生育评分低于90者，必须接受子宫移植手术。

"你提交的建筑设计方案里用了太多曲线。"林玥的指尖划过我僵硬的脊背，手术同意书在她另一只手里沙沙作响，"评审委员会认为这代表潜在的叛逆倾向，生育评分扣了15分。"

麻醉气体涌进鼻腔时，我听见机械臂拆卸钛合金骨盆的摩擦声。纳米机器人正在重建我的内脏布局，那些带着倒刺的微型触手钻进小肠黏膜，把林玥提炼的月经干细胞编入我的染色体序列。

第七天深夜，我被下腹的绞痛惊醒。人造子宫的智能导管正在抽取骨髓，暗红色的营养液在透明管道里泛起涟漪。林玥伏在监测仪前记录数据，她新染的绛紫色发尾扫过我的大腿——和基因优生局局长在新闻里出现的发色一模一样。

"孩子会继承你的空间感知能力。"她将手掌贴在我隆起的小腹，"但颞叶灰质层需要优化，明天开始注射神经生长因子。"

全息投影在病房墙壁闪烁，画面里我的建筑作品正被重型机械粉碎。瓦砾纷飞中，基因优生局的宣传标语从钢筋断面里生长出来：**"完美基因是公民的首要责任。"**

林玥的唇膏印在第五次产检报告上，那抹殷红顺着纸张纤维晕开，像极了我们婚礼那天摔碎的红酒。胎儿的量子脑波在屏幕上跳动，每一次波动都精准契合国家发布的发育曲线。

"视觉皮层面积超标了。"她皱眉删除我偷偷植入的建筑投影，"你知道现在不允许个体特征超过标准值20%。"

地下交易市场的记忆芯片还在我齿间发烫，里面藏着三百个被系统判定为缺陷的基因序列。当林玥转身调配抑制剂时，我把芯片贴在了腹部的监测电极上。

胎儿的心跳忽然变得湍急，基因测序仪迸发出错乱的虹光。在林玥惊慌的瞳孔里，我看见自己正在融化的指纹——那些代表身份认证的沟回，此刻化作细小的数据流，渗进孩子尚未成形的视网膜。

手术灯突然全部爆裂，黑暗中有温暖的羊水漫过喉结。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，我听见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。那声音穿透基因优化系统的防火墙，正在撕开这个完美世界严丝合缝的代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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